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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4:自作自受

    乔桥拖着行李箱和快要散架的自己,艰难地下了公交车。

    清早醒来她就一刻也不敢耽搁地离开了别墅,虽然梁季泽脸色不太好看,但说话算话没有拦她,只这一点,乔桥就很庆幸了。

    许久没有到户外走走,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暖融和煦的清晨阳光,都让乔桥有种来到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生活终於回到正轨了。

    只除了……

    她叹口气,回WAWA公司虽然可以,但依宋导的脾气,见到她只会理都不理地离开,而没了正式的员工身份,连办公大楼都未必上得去,更不要说找机会单独说话。

    这好像是个死局。

    乔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圈,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知什麽时候走到了宋祁言家所在的小区外。

    这处高级公寓安保严格,幸亏乔桥以前来过,物业还保留了她的访客记录,才在她填了一堆表单後放行。

    今天是工作日,宋导不可能在家。

    但是男人曾经告诉过她家里的密码。

    很好记的几个数字,乔桥一试门就开了。

    房间整洁明亮,很有宋祁言的风格,色调柔和,装修简约,处处透着主人的品位和审美。每一处摆设都端正地待在它该在的位置,客厅的落地窗擦得一尘不染,丝料的窗帘随风微微摆动着,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清爽乾净的味道。

    乔桥关上门,怀着一种近乎敬畏的心情挨个房间地看了一遍。

    她好久没来,但这里与她记忆中相比几乎没有变化,家具布置维持着原样,一切都井井有条,唯独阳台上挂的,正在晾晒的几件贴身衣物,能显示出一点主人的生活痕迹。

    她做贼似的又打开男人的衣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件西装,按照颜色和厚薄悬挂排列,右下方的小抽屉放内裤,左手边是领带,确保一伸手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书桌的笔架上贴着几张备忘录,男人潇洒俊秀的字体写着一些诸如“橱柜消毒”、“外套送洗”之类琐碎的的东西,让人想像不出这也是种会出现在几千万商业合同或收购文件上的字体。

    这是一个非常舒服的环境,非常贴近乔桥想像中的家的感觉。

    乔桥本来想趁男人回来之前给他做做卫生,打扫下房间,可这麽一看连让她大展身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给他做顿饭吧?

    但想想自己的手艺,恐怕男人真吃了事情会更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徒劳地帮他把橱柜消了一遍毒。

    期间还不小心摔坏了盘子,碎片倒是收拾好了,就是花纹统一的碗碟套件里莫名其妙少了两个,看着实在扎眼。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到傍晚,门口总算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乔桥紧张地上下审视了一遍自己,门一开就立马冲着门口深深鞠躬并大声道:“宋导,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她不敢先直起身子,也无从得知男人脸上是什麽表情,只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麽漫长,一个柔和的女声却响起:“这是怎麽回事?”

    乔桥愣了愣,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宋祁言,神色谈不上愉悦。女人乔桥没见过,但是气质佳举止优雅,眼角眉梢淡淡的岁月痕迹也丝毫不损她的美丽。

    心脏没由来得忽然一痛。

    “宋、宋导……”乔桥张口结舌,本来打好的承认错误的腹稿也全忘了。

    “家政工而已。”宋祁言轻描淡写道,“先进来吧。”

    乔桥傻傻地站在原地,感受着男人的目光如同掠过一颗微不足道的灰尘一般掠过她,两人擦肩而过。

    “你家的风格真是十年如一日。”女人在沙发上坐定,笑道,“唯一的变化就是换了个年轻的家政工。”

    宋祁言淡淡地:“还有更多变化你看不到而已。”

    女人好像听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以手掩嘴咯咯笑个不停,然而这样略带些矫揉造作的姿态在她做来也并不惹人生厌,反而自然俏皮,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你这家政工好不敬业,客人来了也不倒水。”女人嗔怪道。

    乔桥闻言想去拿纸杯,却被宋祁言按住:“她不管招待,只管我的饮食起居。”

    女人脸色这才稍稍变了,她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遍乔桥,微笑着:“难怪,看这双手就不像干过重活的人,祁言你很疼她呀。”

    宋导在公司地位高,大权在握,即便是比他年纪大的也尊称一声宋导,外人更不敢乱叫,乔桥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直呼他的名字。

    还叫得那麽亲昵。

    她偷眼看宋导,後者神色如常,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显然是两人之间一直这麽称呼。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听你说要给祁言道歉?怎麽了,你惹他生气了?”女人不知为什麽对乔桥起了兴趣,话题总是围着她转。

    乔桥求救地看宋导一眼,男人脸上看不出情绪。

    “……我不小心打碎了两个盘子。”

    “这样啊。”女人笑盈盈地转向宋祁言,“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年轻人难免毛躁,只要人没伤着就行。你别生她气,回头我送你一套新的。”

    乔桥瞬间觉得这女人段位好高!

    明明是个与她无关的事,却硬是能不留痕迹地揽到自己身上再顺便卖乔桥一个面子,最重要的是,不仅能体现自己的善良宽和,还能名正言顺地送礼物!

    “当然可以。”男人轻轻勾一下嘴角,“只不过她做事毛手毛脚,送来可能还要打。”

    女人的笑僵了一瞬:“祁言,哪家公司给你推荐的这种家政工?你要是无人可用,我就把我家的给你。”

    “不用了,她也有她的好处。”

    这话说得暧昧,配上男人特有的轻磁声线,很难不让人乱想。乔桥脸没由来地一热,幸亏站得远没人看到。

    随後两人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能感觉出来女人一直想把话题往某个方向引,但宋祁言总能三言两语再把话题拽回来。而且碍於第三者在场,女人也不好发挥,谈完工作後只能稀稀落落地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扯了一会儿实在没效果,她只能站起来,要宋祁言送她离开。

    男人自然应允。

    女人不太甘心,几次暗示想要跟他单独谈谈,但男人都故作没听懂略过了。

    “好吧。”她拿起自己的鳄鱼皮手包,带着愤愤不平的笑意道,“你真是,越来越狡猾。”

    “都是你教的好。”不卑不亢。

    “你可别出去说是我一手把你带到这个位置的,青出於蓝而胜於蓝,我连自己曾经的部下都搞不定,面子往哪儿搁?”半开玩笑半说实话。

    两人一起离开,乔桥被留在屋里,好在也没等多久,宋祁言就回来了。

    他一进家门就脱下外套要挂,乔桥连忙殷切地接过,替他挂好,活像个谄媚的小跟班。

    不仅如此,温水也早倒好了,还备了热毛巾供他擦手。

    “什麽时候来的?”

    “……今天早上。”

    “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你来了只能添乱。”

    “可……你不是说过让我来这里工作还债吗?”

    “哦,那块表啊。”宋祁言淡淡一笑,“我是骗你的,那表早就找到了。所以你也不欠我钱,更不用给我干活。”

    乔桥傻傻的‘啊’了一声。

    “况且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没什麽要你做的。”他解开领口,目光落到热毛巾和温水上,“这点活,只能说聊胜於无吧,倒十年水,也抵不上你今天打的盘子钱。”

    她哑口无言。

    宋祁言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重话,连神情都是漫不经心似的,却轻而易举让人如坠冰窟。

    他的态度还不如刚才那女人在场时一半和煦。

    没了碍事的人在场,对乔桥的不耐和冷漠也就不需要遮掩了。

    “宋导,我知道错了。”乔桥快哭出来,她第一次发现被人冷落竟然这麽痛苦,可嘴笨得也不知道怎麽办,只能一遍遍重复,求他原谅。

    “好。”男人语气竟然带点无奈的笑意,“我原谅你,你走吧。”

    好像乔桥只是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那种对着陌生人才有的疏远和礼貌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这个人……已经不想再见她了。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乔桥慌得六神无主,无法再跟宋祁言亲近的恐惧彻底包围了她,来之前她没想到事情这麽严重,更没想到的是,一想到被这个人厌恶,她就心痛得快要晕厥。

    宋祁言就像她身体里的一部分,习惯了後便感受不到存在,可一旦要动手拔除,就锥心一般得疼。

    而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