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文学网 > 辣文小说 > 大明天下(第四卷) > 【大明天下】(346-347)
    2019年11月24日第三百四十六章·凌泰“唉,没意思!”小皇帝看着人去楼空的宅邸,百无聊赖,抬眼觑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Ч㈧wχ.óRG

    “进来吧,又没别人。”朱厚照没好气道。

    丁寿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陛下不开心?”“刚睡醒闹这么一出,谁能高兴得起来。”朱厚照翻了个白眼。

    “其实陛下真要户部张榜,刘公公也不会公然抗旨,只是为陛下声名着想……”丁寿觉得该为老太监说项几句。

    朱厚照摆手打断,“用不着你说,知道老刘是为我好,只是……”纠结地揉着额头,朱厚照困惑道:“昨天这事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哥们,你这是喝断片儿了,丁寿怜悯地看着这熊孩子,没有二两量,非喝二两酒,不自量力,就是说你这号人呢。

    死活回想不起来的朱厚照放弃了思索,瞧着丁寿道:“你来做什么?”差点把正事忘了,老太监现在气不顺,直接找你也一样,丁寿想着。

    “陛下,微臣想纳房妾室。”“你娶个庶妻这种事还要跟我说?直接抬府里不就完了。”朱厚照没好气地说道。

    丁寿揉了揉鼻子,“臣年纪也不小了,拢共才有两房妾室,一个还在大喜之日丢了,这房打算好好操办一番,您就不想着意思一下?”“什么?”朱厚照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不要脸的,“你是伸手向朕要礼?”“通常说法应该是‘赐’。”丁寿点点头,“不过名头无所谓,就是图个好口彩。”朱厚照叉着腰,如同不认识一般打量丁寿,“你是不是觉得朕欠你的?”丁寿一副‘你说呢’的古怪眼神,让朱厚照有些心虚,道:“当然,我是欠你银子,可你总不能因为纳妾这种事便进宫讨赏吧?”看看四下无人,朱厚照低声道:“朕好歹是大明天子,也要面子的,你哪怕编个像样点的由头让我应付一下,别这么直接好不好。”“不是臣想难为陛下,此女也是一名才女,难得是有情有义,为救前夫自损名节,只叹身世飘零,命运多舛……”“等等,前夫?此女曾许过人家?”朱厚照敏锐地发现重点。

    “有休书的,臣绝没有夺人妻室。”丁寿连忙解释。

    “这么有意思的故事怎么从没对我说过?”朱厚照狠狠一拍巴掌。

    “啊?!”“快过来,坐下说。”朱厚照往边上挪了挪,拍拍榻上空出的位置。

    还没等丁寿坐稳,朱厚照已经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腕,“给朕慢慢说,还有你方才说那女子自损名节……”“她曾是勾栏花魁,哦,不过卖艺不卖身的。”丁寿担心小皇帝误会。

    “哎哟,还有这事呢,接着说,哦不,从头细说。”朱厚照显然不在意这些,胸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已然抑制不住。

    丁寿挠头,“说来话长……”“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可人姑娘为救夫婿,甘冒奇险,自陷风尘,可谓世间奇女子,他那夫婿竟然妒火中烧,绝情休妻,真真可恨!”被丁二掐头去尾,添油加醋一番陈述,朱厚照故事听得过瘾,可人被休后孤苦无依,投水自尽的绝望感同身受,对凌泰更是恨得牙痒痒。

    “可人图谋邓府御赐宝物也属情非得已,还请陛下恕臣欺君之罪。”“情有可原,何罪之有,一个弱女子有此谋算,也是难为了她。”小皇帝从来就是帮亲不帮理的性子,何况当初他也没把丢失日月精魄当成什么大事。

    “你对朕毫无隐瞒,很好,强牟斌翁婿甚多,以诚相待,这才是朋友之道。”朱厚照老成地拍拍丁寿肩膀。

    “你二人既因日月精魄结缘,这对玉珏便作为信物赐予你二人吧。”朱厚照冷哼一声,“那个凌家庄的叫什么来着……”“凌泰。”丁寿提醒一句。

    “对,那个叫凌泰的,有此贤妻不知珍惜,活该孤苦一生。”“也是臣思虑不周,只想着成人之美,将那誊抄送与可人时露了行藏,难怪人家疑心。”丁寿的故事中可丝毫没提自己中途强人所难,借机非礼的行径。

    “莫说人家姑娘对他情深义重,私通更是捕风捉影之说,便是真的有了奸情……”丁寿干咳一声,觉得脸上有点发烧。

    朱厚照没觉察出丁寿脸色尴尬,自顾说道:“律法中七出之条尚有三不去之说,可人被逐无家可归,何异杀人害命,这凌泰实应捉拿法办……”“陛下,这伤心事何必重提,若是闹得满城风雨,可人又如何自处。”丁寿忙道。

    朱厚照思量一番,“那冲你的面子,放他一马。”“谢陛下了。”达到目的的丁寿松了口气,暗道凌泰诶,二爷算帮了你一把,撬你媳妇这事两清了,至于你将来是否死于走火入魔,与二爷无干咯。

    ***九江,凌家庄。

    庄主凌泰在经堂之中闭目诵经,他所学日珏武功时日尚浅,经过年余来月珏所载的医术调理,体内混乱的经脉真气渐渐梳理,走火入魔症状大为减轻,苍白的面孔上已有了几分血色。

    凌泰自不知如此做法不过是扬汤止沸,待所修武功积累日深,反噬之势更烈,只道终于寻得解脱之法,庆幸之余,偶尔也会想起被他逐走的可人。

    尽管一千次一万次的告诉自己当初并没做错,可心中总是犹如刀割般痛楚,只得靠参禅修佛使自己心境重归平和。

    “庄主,有客到访。”一名庄丁在堂外禀报。

    ***客厅之内,一名白袍黑须,羽扇纶巾的中年文士静坐品茗。

    凌泰由插屏后转出,文士放下茶盏,拱手见礼。

    “尊驾是……”眼前人形貌俊雅,一身寻常士子装束,一双眸子目光炯炯,顾盼神飞,甚是面生,凌泰丝毫想不出哪里见过。

    “久闻凌庄主赫赫声名,无缘识荆,今日一见,学生三生有幸。”“好说,好说。”凌泰回礼,“不知阁下尊姓台甫。”文士微微一笑,“学生刘养正,草字子吉。”凌泰微微惊愕,“璇玑居士?!”“不想贱号入得凌庄主尊耳,刘某幸甚。”刘养正洒然长笑。

    凌泰上下打量着刘养正,此人名头不小,是武林中的一个异类,博学多才,又精通奇门遁甲,据说还有功名在身,依他所知消息,这人应在宁王府中为幕,怎会突然登门拜访。

    “刘先生劳动贵趾,不知有何见教?”凌泰开门见山问道。

    “实不相瞒,刘某而今在宁王爷门下奔走,”刘养正微微一顿,见凌泰没有丝毫异色,嘴角微微勾抹,“王爷招贤纳士,开设阳春书院,诚揽海内英才,刘某不才,忝为书院讲学总盟主。”“凌家庄声名赫赫,王爷早慕大名,欲诚邀凌兄入盟,无奈宗法所限,不得轻离藩地,故命刘某代为游说,望乞凌兄念王爷一片盛情,不至令在下徒劳空返。”凌泰手指轻轻捻动佛珠,心中盘算,朱宸濠身为亲王,富贵已极,却借书院之名罗织党羽,所图定然非小,情势未明,凌家庄绝不宜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凌泰山野之人,不通文墨,且宿疾缠身,王爷厚意,不敢承受。”凌泰拒绝得直截了当。

    刘养正并没恼羞成怒的迹象,只是轻声一叹,“凌兄执意,敝上自不好强人所难。唉,原想凌兄年少有为,可为乡梓分忧,今日看来,只有奏明朝廷,调动军马剿灭鄱阳群盗了。”“且慢。”凌泰止住起身告辞的刘养正,“刘先生所言何意?”“一股水贼为害鄱阳已有数十载,地方官府征剿不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宁王爷就藩江西,自当为地方百姓谋福,请奏朝廷重兵围剿。”刘养正眼带笑意,“凌庄主以为可否?”“区区水寇,便调拨大军进驻鄱阳,恐兵祸波及,百姓有池鱼之殃。”凌泰平静说道。

    “是极是极,故而敝上想借凌家庄在江湖白道上的声名,对鄱阳水盗约束一二,免起刀兵,造福地方。”“南无阿弥陀佛,这是积福积善之行,凌某勉为其难就是。”凌泰双手合十,闭目口念佛号。

    “凌兄过谦,凭凌家庄在此地的积年声威,必然马到功成,况且风闻鄱阳盗首与凌兄乃是同宗,总会给几分薄面。”凌泰双眼倏睁,杀机昭然。

    “金刚怒目,凌兄密宗修为不浅啊。”刘养正无丝毫慌张之色,一边打趣,一边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

    “刘某与藏边绰岭寺主持雪郎大喇嘛素有几分交情,凌兄不妨看看尊师这封亲笔,再说其他。”展信细观,凌泰神色又变了数变,强挤出一分笑容。

    “贵上神通广大,凌某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凌兄之才,值得花这份心力,敝上曾言:那丁寿小儿,依附权阉,夤缘媚上,骤得幸进,凭凌泰才干,来日必可取而代之。”听了丁寿名字,凌泰指尖收力不住,‘啪’的一声脆响,檀木念珠散落一地。

    “此事我应下了。”刘养正起身长揖,“刘某于南昌恭候大驾。”最新找回第三百四十七章·摊牌丁府纳妾之日,内外张灯结彩,上下忙碌一团。

    丁寿本无意铺张,京师地面不同宣府,一帮言官闲着没事参人玩,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可是那日一番声情并茂的故事打动了情感丰富的朱厚照,不但将日月精魄赐给了他,还下了一道敕封秦可人为七品孺人的敕封。

    本来按大明会典,妻可得封赠,不过大明的规矩从来都是被人破的,而今在余姚老家读书养性的谢迁老爷子,妻徐夫人,家里安人、孺人的妾室可是一堆,既然已经有了前例,现在那些被收拾得成天顶着黑眼圈办公的给事中和膝盖跪得淤青未散的御史们,不会想不开地做那个出头鸟,事情出奇的顺利。

    案上高高供放着抹金轴织锦敕封文书与御赐的日月精魄,新人行礼已毕便送入洞房,来贺嘉宾分别入座饮酒。

    一身喜服的丁寿在各席之间忙着应酬,毕竟李东阳、焦芳等阁臣都来道贺,这份人情世故二爷还是懂的。

    好不容易走了一遍过场,丁寿并没有急着入洞房,反倒进了一间厢房,梅退之早已在此间等候。

    “少主……”年过古稀的梅退之少有的忐忑不安。

    丁寿取出刚刚到手的日月精魄,在桌案上将日精月魄两块玉珏拼在一起,对玉璧上显现的‘日精月魄,天作之合’八字吉文视而不见,将那块星魂璞玉摁在了正中缺口上。

    一老一小两人紧张地盯着整块玉石,只见星魂璞玉与玉璧合二为一,浑然天成,璞玉之上隐隐浮现出一段文字。

    “气汇丹田,功行周天,意散九窍,体用双修。”茅塞顿开的梅退之止不住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多谢少主苦心。”“也是梅师兄造化,守得云开见月明。”丁寿也松了口气,这老儿虽说脑筋不正常,对自己却当真不错,帮他续命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什么事这般开心啊?”房门突然张开,刘瑾负手立在门前。

    梅退之长身而起,丁寿移步挡在身前,“公公,您老不在前面饮酒,怎么来了这儿?”“洞房花烛,你小子不在里面忙着传宗接代,跑来陪一个糟老头做什么?”刘瑾不答反问。

    梅退之对公门之人素无好感,闻言便要动怒,被丁寿使个眼色止住。

    “这位便是梅太医之父,江南神医梅退之,梅老爷子平日除了喜好岐黄之术,便是对金石之学颇有钻研,听闻陛下御赐玉珏乃是元宫宝物,便央小子借过一观,您老想啊,这宝物乃是御赐,岂能经手他人,小子便亲自带过来让梅神医鉴赏一番。”刘瑾扫视二人,噗嗤一笑,“御赐之物,便是砖瓦土石,也要当作传家宝物供奉,岂能轻易示人,又何谈鉴赏这虚无之说。”瞧在丁寿面上,梅退之忍气吞声,躬身施礼道:“乡野小民,不知礼数,公公教训的是。”“小子知错了,公公移步,小子在前厅奉酒,陪您好好喝上几杯。”丁寿道。

    “大喜的日子,喝多了还怎么进洞房,咱家自有人陪酒,无需多虑,快去忙你的正事吧。”刘瑾展颜笑道。

    “那这里……”丁寿有些不放心。

    “咱家早有心请梅神医帮着把把脉,今日既遇上了,便借宝地一用,不知梅神医可否屈就?”梅退之向一旁座椅引手,“公公请。”刘瑾入座,拉起袍袖,露出一截枯瘦的胳膊搁在椅旁几案上,转头微诧道:“寿哥儿,怎么还不快去洞房,来年若不抱上一个大胖小子,免不了一顿好打。”丁寿无奈掩门退出。

    “梅神医,请啊。”梅退之见刘瑾毫无防备的袒臂将脉门内关交于自己掌握,也不再多话,坐在另一边椅子上,搭腕诊脉。

    “神医与寿哥儿何时相识?”刘瑾随口问道。

    梅退之微阖双目,“不久,道左偶遇。”“偶遇便让子侄以世交相称,可算一见如故了。”“从古至今,倾盖之交并不少见。”梅退之不动声色。

    “说的也是,可是口称少主的却未曾听过。”刘瑾说的漫不经心。

    切脉的手指忽然由单按改为总按,指尖力道猛然加强,梅退之森然道:“公公忧思过多,不利心脉,恐伤脾肺。”“好医术啊,”刘瑾笑赞,“听闻昔日魔门护教十魔中有一位圣手魔医梅惊鹊,以神医扁鹊自喻,不知梅神医可曾听闻?”“扁鹊有救人之能,却无自保之力,老夫并非以他自喻,而是自认远胜。”梅退之并不否认自己身份。

    “好气魄,这么说来寿哥儿果是魔门弟子了。”“公公看来早已知情,为何还对少主青眼有加?”刘瑾笑了,“咱家用人不拘一格,目前寿哥儿还有利用之处,待来日无用之时,便用他将魔门一网打尽,此话梅神医可相信?”“不信。”梅退之睁目,“望闻问切,八纲辨证,是真是假,脉象分明,公公脉象纷乱,言不由衷。”“嘶——”梅退之突觉诊脉的指尖之上有如针刺般剧痛,逼得他立即撤手跃起,细看指上并无任何暗器伤痕,难道这貌不惊人的太监适才是用内力反制。

    蓄劲成形,梅退之也可达到,可脉门穴乃人体关键要害,凭你多高武功脉门受制也要半身酸软,更无有从此柔弱之处反制之说,这刘瑾究竟何方神圣,功力竟如此深不可测。

    梅退之凝视刘瑾,惊疑不定。

    将袖子扯回原处,刘瑾淡然道:“神医把得准脉,却无法掌控人心,自作聪明的事最好少做。”“魔门若只想帮衬寿哥儿,以前的烂事咱家既往不咎,若是有何非分之想……哼!”刘瑾一声轻哼,梅退之却感如利刃透骨,通体冰冷,不禁倒退一步,胸中气血一阵翻腾,连忙运功凝神,才将这股不安压了下去,抬眼再寻刘瑾,只见房门敞开,杳无人踪。